掉滿地的鄉愁

上星期六在花蓮的街上，遇到我前兩個月在歐洲唯一的鄉愁。

這次去的時間就六個多星期，其實說長也不長，總覺得好東西都還沒來得及吃完一輪就回來了，更不用說什麼想念泡麵、白米飯或蚵仔麵線這種遊子情懷。唯獨這一味，竟然讓我稍微有了想家的感覺。
既然是秋天到歐洲，不但菜市場和朋友家廚房裡，就連街上都掉落一地的栗子也不見得有人去撿。但這可不像什麼牛肉麵、水餃，真的想吃到一個境界的時候，就努力點從市場上找材料自己動手還可以變得出來。
沒有那一只大鍋，一堆長得像西瓜籽的小石頭和少說個把年的翻炒功力，那個糖炒栗子的焦香口感，怎麼樣都複製不來。明明成堆的栗子就在眼前，卻只能把它烤得乾乾鬆鬆，一邊剝著吃一邊在腦海裡複習那個香甜綿密的味道，照我說，這才真是世上最遙遠的距離。
在等栗子炒好的同時有一搭沒一搭地跟老闆聊天，從栗子品種分南北、老闆每天怎麼一顆一顆挑選栗子再手工開口才能下鍋炒，一路講到巴黎滿地的栗子，他說「對、對，我知道。那個烤了之後吃起來還會有點苦，所以才沒什麼人要撿。」我正想著哇塞你連這也知道，他又說「因為我有看過影片，不然我怎麼會知道。」原來八年的糖炒栗子不是賣假的，人家炒栗子之餘還有在職進修看影片增進專業知識，儼然有了栗子達人的架勢。
栗子快炒好前，我又隨口問了一句「那炒的時候加那個糖...」，沒想到人真的可以每天都從不同的地方學到新的知識！我都還沒問完，老闆就告訴我「不是，那是栗子自己的甜味。加糖是炒的時候要讓它增加水份，糖的甜味不會進去的。」吃了二十幾年的糖炒栗子，一直以為它吃起來比肉粽裡面的栗子甜很多是因為糖的關係(不然幹嘛叫『糖』炒栗子？)，這個答案給我的驚嚇簡直就像兩個月前Le Notre老先生跟我說栗子口味Macaron裡面「完全沒有加酒，像酒香的味道是栗子本身的味道」一樣大！
於是，我就這麼在冒煙的大鍋旁邊邊聊天邊等了六七分鐘，不但上了相當具有突破性的一課，而且用大概只能買3、4個栗子Macaron的價錢抱了一大袋600G的糖炒栗子回家，嗯！回家，真好！